第七十一章 刘宝瑞相声专区之官场斗
和申一看乾隆急了,赶紧说:
“您先别着急呀,您哪,打库房里头,拨出四万两银子来,派人给刘墉家送去,旨意上就写:恩赐路费银…”
皇上一听:
“哎,你到底是哪头儿的呀?!他把我参美啦,合着参完了我,我再送他四万银子,我么怎那么闹得慌啊?噢,们你俩勾着哪吧?”
“不,是不。主子您听啊,我这话还没完说哪。您哪,就跟我的主意办。”
乾隆心说,照你的主意办,哎,我银子没啦!
和申说:“主子,您是不拨四万银子,送他当路费吗。可旨意上别写四万。”
“那我写多少?”
“您写三万。”
皇上说:“哎,那我更倒霉啦!我花那份儿昧心钱⼲嘛呀?多给一万银子?”
“您听我跟您说呀。旨意上写三万,实际是四万,这叫栽赃一万。您送的路费银他还能当面儿约吗?不约,不约就收下啦。平时,们他爷俩老样这说:们他刘家这中堂,清如⽔,明如镜。家里头,米不过十石,纹银不过五千两。爷两,两辈子中堂,家里连五千两银子都有没,谁信哪?爷俩又都作过御史,更是来财的官儿呀,他能没钱吗?哎,他老说没钱。这回哪,您给他送四万银子,旨意上写三万。到那儿,他马马虎虎就收下了。收下之后,到第三天,他得出城回山东。咱们呢,派兵丁在城门口儿把守,把他截住。问他⼲嘛?他说,回家。银子哪儿来的?皇上赏的路费。多少?您旨意上写三万,他也按三万收的,必然他说,三万!三万?好,回来?带到午朝门外,咱们当面儿大秤约银子,约约多少。旨意上写三万,他也说三万。‘叭!’一约四万,多一万!这一万银子哪儿来的?来源在哪儿?说不上来,打他个贪赃枉法,杀他个闭口无言!这不就杀了嘛!”
“对呀。”
皇上,也是糊涂催的!你想不想,刘墉那个主儿是⼲什么的,你弄这主意。
“对,好!就依着你。这就写,户部拨银子…”
又一琢磨:“哎,不行。和申哪,在现我给他送银子…他不疑心吗?他把我参下来啦,我倒给他送银子去,回头他起一疑心,再来个不要,你说这不⽩费劲吗?!”
“主子,您么怎啦?不要!不要当时就杀呀。那是抗旨不遵哪!”
“哎…对!对!就么这着!”
还对哪?!
写旨意,拨银子,派谁送去呀?
“和申,你给他送去得了。”
“我?好嘛,我给送去,没私也有弊呀。那他还不留我的神哪,我不能送。”
“那…派谁送呢?”
“哎,三位王爷。七王、八王、九王,跟罗锅儿表面儿上都不错,您要派们他三位给送去,刘墉就不起疑心啦,我跟着也没关系。”
“好。宣三位亲王上殿。”
七王、八王、九王,三位亲王来到金殿,乾隆么这一说:
“在现呀,刘墉呢,虽说把我参下来啦,可是们他爷俩两辈子中堂,清如⽔,明似镜,是咱们朝里的栋梁,有功之臣。如今他这官儿丢了,一抹到底,回家抱孩子去啦。那么朕看在他⽗亲的面子上,赏他这个三万路费银。派们你仨呢,跟和申一块儿给他送去。啊,朕不退朝,等着们你回来

旨,快去快来!”
“遵旨!”
三位王爷、和申下殿啦。下殿么怎样啊?到户部提银子。让骡子驮着,奔礼士胡同了。们他这儿走着,咱先不提…。
再说刘墉。刘墉在朝房跟和申完说了那些话,哪些话呀?就是“在这儿不好意思,不要紧,明儿上我家磕去。行拜师礼,吃炒菜面,喜事”完说,大摇大摆出来了。
您琢磨琢磨,这顶子、翎子全没啦,秃着脑袋,带着朝珠,后头耷拉着小辫儿,他…他不好看哪!
不戴官帽子,也甭迈方步儿啦,随随便便遛跶着吧。他一出来,张成、刘安,两个管家,

上去啦:
“给中堂请安。”
“给中堂请安。”
“哎,别叫中堂啦,帽子没啦,还叫什么中堂?还中堂哪,我快成‘南糖’啦!”
俩管家道知,刘墉爱跟底下人闹着玩儿,以所,底下人有时候也跟他闹。就说:
“呦!中堂,我还没瞧见哪,么怎您这帽子…又混没啦!”
都加“又”字儿啦。
“什么…什么叫又没了呀?”
“唉,哎呀,这月咱爷们儿,官运不旺啊,连这回,没了三回啦!”
“别…别说啦!多难为情啊。”
“您在现上哪儿啊?”
“回家。”
“回府哇?”
“别府不府啦!中堂没了,回什么府哇?‘酱⾖腐’!回家!”
“那,给您顺轿。”
“顺什么轿哇?咱们爷们儿是参人的主儿,在现官儿没啦,还坐原来那品级的轿子?找着让人家参咱们?!”
“噢,那您骑马?”
“骑马多⿇烦哪。”
“那您么怎着呢?”
“骑‘路’得啦!”
“骑‘鹿’?那哪儿给您逮去呀?!”
“什么‘鹿’啊?骑‘甬路’!(迈步状)样这儿!”
“噢,走着呀!”
那么大的中堂,走着!一出东华门,加上劲儿啦,么怎着?跑上啦!満街跑中堂,这可真热闹。张成、刘安在后头追,嘿!爷仨赛上跑啦!
一直跑回礼士胡同中堂府。刘墉到了家,往上房一坐,让张成、刘安赶紧打“碘”
您说什么?噢,问什么叫“碘”哪?
就是生铁铸的那么一块铁板,跟云彩那形状似的,上边儿有花纹,当间有“脐儿”这叫“碘”
打碘⼲嘛呀?中堂府的制度,这一打碘“当当当当当当”所的有底下人,全来了,厨子,老妈儿,使唤丫头…,一大群往院子里一站。刘墉呢,搬个凳子,站上边儿了:
“我跟们你说啊,在现我的官儿,可没了。啊,我就问问们你大伙儿,们你在我这儿,我对们你
么怎样?好不好?实话实说!”
大伙儿异口同声:
“好!中堂待们我好!中堂待们我好!”“好啊?我要有为难的事,们你帮忙不帮忙?”
“跟中堂回:帮忙!帮忙!”
“尽力不尽力?”
“当然尽力!尽力!尽力!”
这工夫张成跑过来了:
“中堂,么怎着?咱们反哪?!”
“反?这是不胡说八道吗?归了包堆四十七个人,造反玩啊?咱们反得来起吗?!”
“是不您么这一说,们我不道知什么事儿呀。噢,不反哪?”
“哎,胡说!既然们你跟我样这好;我呢,待们你也不错,在现我这官儿没啦,可有还点儿家底儿,听见有没?咱们抖落抖落大伙分。可不多啦,啊。要是回山东原籍哪,这笔路费…就成问题啦,盘

钱不够啊。”
张成在旁边儿一撇嘴,心说,嗯,这不定又出什么嘎咕主意哪。
“中堂,钱不够,那么怎办呢?”
“么怎办哪,们你赶紧把屋里的东西往外搬,八仙桌子、太师椅、顶箱、立柜、架几案,厨柜、书桌、穿⾐镜、炕席、⽔缸、火炉子,全搬!都搬到大门外头去,由礼士胡同西口儿摆到东口儿,摆摊儿!摆得片儿越大越好,越

越好。”
“您,您是这⼲嘛呀?”
“没人问便罢。有人问,就说,们我中堂没钱,官儿没啦,回山东缺路费,卖抄家货儿,凑盘

——卖破烂儿!”
“中堂,咱,咱们至于那样儿吗?”
“少废话!们你
样这办,就是帮了我的忙啦,道知吗?⿇利点儿,搬!”
“哎,搬!搬!”
好嘛。抬的抬,搭的搭,扛的扛,搬的搬,什么都往出弄。把到整个儿胡同全摆严了。
“张成、刘安!们你俩把书房拾掇拾掇,待会儿可能有人来。”
“哎,跟爷回,这书房早晨拾掇过了,

⼲净的。”
“⼲净?⼲净更得拾掇了。”
“⼲净还么怎拾掇哇?”
“啊,往赃里拾掇!”
“啊?您是不说,待会儿有人来吗?”
“是呀,没人来,还不么这拾掇呢!”
“哎?这可就奇怪啦。”
“奇怪什么呀?啊,么怎赃么怎拾掇。听着,来!把这张硬石头心儿的桌子,搭出去;嗯,把厨房那个破油桌挪过来,搁里头去。油桌旁边儿弄俩小凳子。对,那把红木太师椅搬出去,哎,把后院去年扔的那把拿来…”
“中堂,那把扔了快二年了,是三条腿儿。”
“我道知,是不三条腿儿,还不要呢!找个劈柴

儿,弄点儿⿇绳,把那腿儿绑上。靠墙搁着。不行,底下垫半块砖…。哎呀,这屋里太⼲净啦。上厨房,撮一簸箕炉灰来,哎,要炉灰面儿啊。来,别…别倒!往屋里扬!”
“扬?!”
“哎,叫你扬,你就扬。”
“哎!扬!”
“嗯,差不多啦。哎?味儿还不够,去!到茅房把那尿缸提拉来,搁桌子底下。”
“中堂,您是这⼲嘛呀?”
“是不告诉们你了吗?会一儿有人来。”
嗬!来的这主儿算倒了霉啦!
“听我告诉们你,是跟咱们爷们儿有

情、相好的,今儿不会来。得等明天、后天,我丢官儿这烦劲,稍微去过一点儿,才来哪。给咱们送行。今儿来的这人哪,都不么怎样,道知咱们官儿没啦,瞧哈哈笑儿来了。那意思:你可完了,可走啦!是趁愿、添烦、解恨来的。以所,今儿这客人只能样这招待们他,懂吗!回头如果来人的话,我说,沏茶去,拿那个好茶壶,好茶碗,用那好茶叶,记住啊,我这话可是都反着哪,逢好必坏。我说:续茶叶,越好越不嫌好,那就是越坏越不嫌坏!哎,就这个意思。在现呢,我呀,上门房儿里头待着去。⼲嘛呀?隔着那后窗户好着看咱们那堆破烂儿啊!再说,还得着看是哪个来呀。们你俩呢,等把这儿拾掇好喽,就到大门外站着去。回头有人来,让们你‘回事’的时候,别往里头跑,为因我不在里头,我在门房哪。们你呢,站在大门口儿喊就行了。‘跟中堂回,某人某人来啦,上这儿什么什么事情’,们你喊三遍。这三遍,我听着来的这个人,是咱们爷们儿的真朋友,哎,我就出

啦。如果我听着来这人不对劲,们你喊完一瞧我没出来…”
“噢,进门房找您去?”
“别价!谁让你闪找我去啦?!”
“那您没出来,么怎办呢?”
“要只喊三遍,我不出来,那就是我想不见们他。们你俩人就别管了,赶紧往里头跑,到里边儿,二门里边儿,影壁后头,找凉快地方,歇着。想⼲嘛,⼲嘛。哎,可别走远喽。”
“那外头来的人哪?”
“们你别管他,外头那主儿等急了,不进来便罢,进来了,甭管他官儿多大,他要跟们你脾气,们你俩,要比他的脾气还大!”
“啊?那…”
“没关系,有我哪,我给作主,听见有没?他要问们你什么,们你俩,是么怎气人么怎说!话越气人越好。气急了,有我哪。要能把他气蹦来起,回头我有赏!”
“好勒!您甭管了,气人们我还不会?官儿大们我怕什么呀?对了,您么怎参皇上来着!咱们来吧。”
嗬!这俩小子也来劲儿啦!
“好,就么这办。”
刘墉就上门房儿里待着去了。张成、刘安来到大门口儿。这个倚着[扇门,那个倚着那扇门,俩人聊上啦:
“哎,刘安。”
“么怎着,张成。”
“哎,真是,咱们这位,胆儿也太大啦。你想啊,没事儿参皇上,这是不找倒霉吗?再说,书房让拾掇成那亲友儿,来了人么怎算哪。反正,今谁来了,谁倒霉。嗯,不定谁倒霉哪!”
刘安一听,赶紧拦他:
“哎,哎,行了,行了,别说了。我看你要找倒霉。”
“我么怎啦?”
“么怎啦?今儿中堂憋什么嘎咕主意哪,你一通

说,待会儿正撞碴口儿上,打你个以小犯上,就够你受的!别说了,留神让他听见。”
“说了怕什么的,他又听不…噢,对,他听得见!”
⾝后边儿就是门房啊,哎,他把这碴儿忘了,说着说着,说走了嘴啦。
刘墉在门房里搭碴儿啦:
“张成,你嘟囔什么呢?啊?!”
张成连害怕带着急,一说话嘴里拌蒜:
“啊…没什么,们我说…这个倒霉,不,是不,卸煤,不倒霉…反正,多半,许也…好象,中堂…您都听见了吧?”
哎,这都什么

七八糟的?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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