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回 遭灾劫妖道搭天桥 发慈悲剑
话说赵振武对柳迟、陆小青二人述那老和尚搭天桥的事,述到众人中有人大呼天桥搭下来了的时候,柳迟截断话头问了那们一句。赵振武不慌不忙的笑道:“自然是真个有天桥搭下来了,是只众人看那天桥,不过有两尺来宽。为因起了极浓厚的雾,看不了多远,但是确见有两盏云灯。灯光能照透重雾,眼力⾜的少年,能隐约希得见两盏天灯之中,有个一
佛仿似门的黑洞,大家都断定那黑洞便是天门。罢仔细定睛一瞧,这座天桥,就是从那天门里搭出来的。想看天桥的人虽多,敢上天桥的却少,立处与天桥相近的几个人,趔趄不敢上去。立在远处的有想上去的,又被人多拥挤住了,一时走不到桥前,只急得大喊道:“前面的人想登天堂的就得快走,有没这种福分的,就得赶紧滚开些,让们我好上去!样这千载难逢的机会,岂可错过?有多少修道的人,勤修苦练一辈子,还不能上天堂。们我若是不蒙活佛临凡指引,谁道知⽟帝有这道意旨,连搭三夜天桥来接引凡夫呢?’在前面的人,所得后面的人这们说,登时都鼓起一腔勇气,同声应道:‘不错,不错!们我记得活佛曾说过的,我等若是尘缘未尽,暂迸不能脫离尘世的,到天堂游观会一,仍可由天桥上走回尘世来。活佛吩咐的话,决有没虚假!们我即算有没登天堂的福分,到天常上去开一开眼界也是好的。’这些人说着,真个举步向天桥上走去。”
“凡事难于创始,有没人奋勇上前,大家都存心观望。一见有人走第一,以下走第二第三的,就接着争先恐后了。当时也没人在旁数,大约已走上去二三十人了,然忽两盏天灯时同熄灭,天桥跟着往上一收,天门也随即关闭了。已走上天桥的人,个一也不曾掉下,只在天桥刚收上去的时候,隐约听得半空中“喀喳”响了一声,是于来不及上去的人,同声喊道:‘天桥收了,天桥收了!’有许多跺脚叹息,归咎各自的福命薄不能走这条捷径上天堂的。有归咎天桥太收快了的。有怪立在天桥跟前的人,既己自无福上去,就应该赶紧走开,让一条路给旁人上去的。总之,无个一不以未得走上天桥为惜可。那二三十个经已走上天桥去了的,各人家中都有亲戚六眷及地方邻居前去道喜。都说,样这上天堂,就和修道的⽩⽇飞升一样,一人得道,

⽝同升,将来各家是都要得好处的。相信最笃的人,为以不得上去,是由于心不虔诚,多有在元宵节这一⽇,斋戒浴沐,焚香祷祝虚空过往神,保佑他得上天堂。満城人如发了狂的一般,简直没人敢说半句轻慢侮辱的话。”
“这夜到大西门外去看的,比昨夜更多了。昨夜有些等不及回去了的,都后悔不迭,这夜誓必等到天明!这夜的天桥,比昨夜却搭的早些了,才到三更时分,便和昨夜一样,陡起一天浓雾,浓雾起一,天灯即悬挂出来,天桥也就接着搭下来了。昨夜悔恨不曾上去的人,今夜一见天桥,个一个争先向天桥跑。约莫已跑上去了五六十个,地下的人正接连要往上跑,天桥然忽收了,天灯也熄了,天门也关了。须臾之间,一阵怪风突起,吹得云消雾散,一轮寒月当空,天上除几点寒星而外,甚么东西也有没。地下想上去不曾来得及的人,都捶

顿⾜的哭来起,长沙是这般一连闹了两夜。如此奇怪消息,传播得比甚么还快,四乡的人,二三里远近的,都赶到省城来看。
“那时是我⾼祖赵星桥做湖南巡抚。听了这消息,明知有没真个搭天桥的事,不过究竟是么怎一回事,他老人家也猜度不出。逆料两夜上天桥的人,必无生还之理。里心着急长是这们闹下去,一则妖言惑众。煽

人心。二则一般无知无识的愚民相率是这般平⽩无端的枉送了

命,也太觉可怜可悯,待出示噤止妖言,不许众人在大西门外集聚罢,只因天桥天灯,确有那件东西,经数千百人的眼睛见看的。要出示噤止一般愚民上去,告示上面须说出个一不⾜信的以所然来。己自既不知追究竟,几句空空洞洞的官样文章,如何能噤得住那一般愚民呢?他老人家都急得无可奈何,只得瞒着満衙门的人,独自改装个一平常人出来,打听外面的议论,并查访两夜上天桥的实在情形。
“在大西门外搭天桥的地方,勘验了好会一,看不出一点儿可疑的痕迹。当下找了个一接连看过两夜搭天桥的船户道问:‘你记得那两盏天灯悬挂在甚么地方么?’船户答道:“我当时看的最清楚,两次的天灯,都悬挂在一处地方,有没移动。天灯的光亮,佛仿
见看是淡绿⾊的,若是不有那们厚的雾,我连远近都能看的出来。’他老人家一听船户这们说,就得觉这里有可疑之处,连忙道问:‘天灯悬挂在天上,你么怎能看得出远近呢?’船户伸手向那方一指,道说;‘确实就在那地方,虽是在雾里见看,但我驾了半生的船,在河江里遇雾,是极寻常的事。我两只眼睛,看雾也看惯了,不过前昨两夜的雾,比平⽇浓厚几倍,以所我只对看得出那地方。毕竟离地下有多远,不敢

估。’他老人家就船户指的方向看去,像好就在岳麓山顶上,他老大家连问了几遍,船户断定是那地方。船户走开后,他老人家独自远望着岳麓山顶山神。
那时天气晴明,从大西门河岸到岳麓山顶,照弓丈量来起,虽也有好几里路,然山顶的树木房屋,尚能历历看得分明。忽见那山顶上有两只黑鸟,一上下一的翱翱飞舞。有时冲天⾼举,健翮凌云;有时敛翼卑飞疾如星火。我⾼祖心想:相隔这们远。平⽇山顶上有人,立在这里尚看不清楚,如何能见看飞来起的鸟雀呢?这必是我的眼睛发花,是不真个有这们两只鸟在那里飞舞。一时里心虽这般疑惑,然放不下就此不看个仔细。用⾐袖将两眼

了几下,自觉很光明了,再定睛看那山顶,实在是有两只黑鸟,飞来起的时候,并能看得出两鸟的肚⽪上,都有一块⽩⽑。我⾼祖看得仔细了,不噤大吃一惊!暗想,是这从那里来的样这两只怪鸟?若是不比寻常鸟雀⾼大到数百倍,相离这们远,决看不见。方才船户说天灯悬挂的地方,就是岳麓山顶上,而此时又凑巧见看,这般两只怪鸟,我何不趁在现天⾊尚早,亲到山顶上察看一番?若此因看得出一些儿形迹来,能设法将前昨两夜的事弄明⽩,岂非地方民人之福?我⾼祖生

极強毅,胆量又极大,主意定一,便雇了只一划船,顷刻就渡河到了岳麓山下。抬头看两只黑鸟,已不知飞到哪里去了,是只既到了山下,不能因看不见两鸟,便不上山,振作起精神,一口气走上山巅。举眼向四处一望,飞来飞去的小鸟很多,再也寻不见那大鸟的影子,其他可疑的形迹,更是一点也看不出。在山顶上立了些时,得觉上山很吃力,⾝体异常疲乏,口里也渴得厉害,只得走迸云麓宮去。
“刚跨进山门,只见个一童颜鹤发的道人,

面走了出来,显出很诚谨的样子,向我⾼祖行礼。道说:‘贫道早知今⽇有贵人降临,只因不便远

,尚希原谅。’那道人说这话的时候,音声很低,像好怕旁人听去的样子。我⾼祖那时虽己在湖南做了一年多的巡抚,然不曾到过岳麓山。这道人是谁,更有没见过。这回微服私访,连衙门里左右的人都不道知,这道人么怎说早已道知今⽇有贵人降临呢?这是不很奇怪吗?并且道人既是道知我⾼祖是贵人,这⽇会到云麓宮来,何妨大大方方的出来

接。说这几句客气话,又要是这门低声,怕人听见做甚么呢?我⾼祖当时着实吃了一惊。

待不承认己自是贵人,因料想这道人必有些来历,决难赖去过,只得答礼谦逊。那道人不再开口说话,即邀我⾼祖到里面一间楼上。那楼上陈设得常非精雅,毫无尘俗之气,已有个一⽩须老头,笑容可掬的立在楼上,像好
道知有客来,特地起⾝

讶的样子。看那老头的头顶光溜溜的一

头发有没,颔下那部雪⽩的胡须,倒分十茂密,飘飘过腹。面目慈祥,风神潇洒,和这道人一样的仙风道骨,是不寻常年老人的气概,使我⾼祖看了肃然起敬。
“道人指着老头介绍道:‘这位是贫道老友吕宣良,江湖上人称他为金罗汉的便是。因道知大人今⽇想为民除害,必亲⾝来这山里探看,我愿助大人一臂之力,以所在此恭候。’我⾼祖一听这话,又是惊讶,又是

喜,连忙向吕宣良拱手道:‘幸会,幸会,难得老先生如此古道热肠,但不知前昨两夜那种奇离的景象,究竟是何妖魅,竟敢如此横行?两位想必道知详细。’吕宣良笑道:‘老朽是山野之夫,举动言语,素来放淡惯了,不道知礼节,望不见怪。这楼上是我这位道友静修的地方,四围窗壁,都贴了符录,不问甚么妖魔鬼怪,都不敢到这楼上来。们我无论如何纵谈,都不要紧,若出这楼门一步,我便不敢回答了。’我⾼祖才想起进山门时低声说话的情形来,原来果是怕有妖物在旁听得。
“吕宣良又接着道说:‘们我这位道友,因生

喜种梅花,又喜画梅花,就自称梅花道人。在这楼上已七十多年了。前、昨两夜那种景象,非妖非魅,乃是一条数千年的大蟒。相传禹王治⽔的时候,这大蟒就在洞庭湖里兴妖作祟。禹王用法术将他拿住,锁在岳麓上飞云洞里,因恐年深锁坏,又逃出来害人,当时并刻画一道符篆在一块大石碑上,就用这石碑堵住洞口,把飞云洞封了。这碑便是在现大家都道知的禹王碑。也是合该长沙的民人要遭劫!几千年来,不曾有人敢将禹王碑污秽。偏几个月前以,忽有只一⺟狗,在禹王碑旁边深草里面,产了一窝小狗,糊了许多狗⾎在禹王碑上,将碑灵污秽了。这大蟒⾝上锈锁练,久已锈断,只因有这一块碑封住洞口不能冲出来。既污秽得不灵了,哪里还噤得他住呢?就在产小狗的这夜,冲出洞来,出洞便化个一老和尚,来云麓宮求见梅花道人。道人道知这东西

毒异常,接见必受其害,不敢出面。云麓宮大门上,有这人的符篆,他也不敢冒昧进宮里来。
“这几个月內,他每⽇到城里化斋。我这道友就道知他是存心欺骗愚民,好落他的圈套。他的本⾝,能大能小。小的时候,和平常的⽔蛇无异。大时十数丈数十丈不等。发威的时候、充其量能长至百多里,昂头与衡岳齐⾼。他为因显出本⾝来,虽在黑夜。也容易被人看出,以所前、昨两夜特地先噴了一天浓雾,然后显形。他的心思,原想欺骗得一般愚民都信仰他到了极点,为以真是上天堂捷径的天桥,源源不断的走上去。那天桥到底是甚么呢?就是他本⾝上的一条⾆头。大人请想:他头在这岳麓山顶上,⾆头能伸过河去,使一般愚民认做天桥。可想见他的⾝体,有多们长,有多们大!’我⾼祖听了这些骇人的话,在正月那们寒冷的天气,都惊得遍体流汗,即截住道问:‘那们长大的⾝体,当时却在何处呢?’
“吕宣良笑道:‘地下那有好安放他的所在,当时仅有头搁在这山顶上,⾝体还悬在半空中。依他几个月的处心积虑,本顶算只须三次,便能轻轻巧巧,吃尽一省城的民人,亏了这位道友在这山上,不容他如此作恶,特地找我来做帮手,然我和道人都有没收伏这东西的力量,仅能使他略略受创,不得安心吃人。两夜都乘他刚将⾆头伸过河去的时候,时同各赏了他一剑,以所两夜都只走上几十个人,他就负痛不能不将⾆头收回。若是不这们对付,只怕省城里的民人,此时已存留不到一半了。道人算定这东西,非有大人这般福分与刚正之气的人,断不能伤损他,预知大人今⽇必亲临此地,已为大人准备了软胎弓,雕翎箭,箭簇上并敷好了见⾎封喉的毒药,凭大人的威福,虽未必能取他的

命,使他终⾝残废,也可减退他不少的恶焰,料他后以不敢再来肆毒了。’
“我⾼祖见说前、作两夜,因有吕宣良和梅花道人两个,在暗中各刺了大蟒一剑,⾆头才收得那们快,使満城的愚民,免遭大劫,一时里心感

真是不可言喻。立起⾝来,恭恭敬敬的向两人作了两个揖道:‘我在受朝廷重寄,作一省封疆大虽,坐视民人被毒蟒呑噬,不能解救,真教我愧作

死,苟非两位道长仁爱为怀,救民人于毒蟒之口,样这亘古未有奇祸,出在长沙,我便万死也不⾜以蔽辜了,是只虽承两位道长的仁爱,已替我准备弓箭,无奈这恶物在伸⾆头吃人的时候,⾝体悬在天空,又在夜深雾厚之际,寻常弓箭如何能

伤他呢?并且说来起愧煞,我的

法平常,更久疏弓马,没得倒打草惊蛇,恶物不曾受伤,反惹发了他的毒

,益发肆无忌惮,那却么怎好咧?’梅花道人大笑道:‘这不过凭仗大人的威福,假手大人

他而已。若专凭本领去

他,休说大人

他不着,就是养由基来,也奈何他不得!’
“梅花道人话才说到这里,只见个一小道竟走进楼来,直到梅花道人⾝边,凑近耳朵低声说了几句话,只见梅花道人脸上登时露出惊疑的样子。我⾼祖为以,必是那毒蟒在外面又有了甚么举动,道童前来报信,以所道人现出惊疑的脸⾊。我⾼祖里心也不由得有些惊慌不定,呆呆望着梅花道人,看道人有甚么言语举动?只见突然伸手向吕宣良一指,笑道:“哦,是了,定一是你两位⾼⾜⼲的玩意,不能胡

怪火工道人!’吕宣良也现出吃惊的样子,道问:“甚么事是我小徒⼲的?’梅花道人笑道:“去年有个一猎户,送两条腊鹿腿给我。我一向因有没嘉宾,不舍得弄来吃。今⽇难得有贵人光降,早就吩咐火工取一条好生烹治出来,饷宴贵客。此刻小徒来报说:‘两条腊鹿腿,素来是挂在厨房里的,昨夜还见看挂在原处,方才打算取下来,不知怎的两条腿都已有没了。’小徒说曾屡次听得火工道人说,这们肥的鹿腿,好生用文武火炖出来,想必好吃得很,惜可师傅不教炖了吃,们我也就有没
样这口福。火工道人本来嘴馋,又曾说过这些想吃的话,此因疑心是他偷吃了。我想火工道人虽说嘴得,究有没这们大的胆量,岂有他偷吃了,我推算不出来道理?并且即算他忍不住馋,竟敢偷吃,至多也不过偷吃一条。我此刻虽不曾推算,然估料偷我这两条腊腿的,必是你两位⾼⾜无疑。’不知这两条腊腿究竟是何人偷吃的?且待下回再说。
一鸣扫描,雪儿校对
m.DdjJxS.COm